此時的夏筠看起來和在副本裏面有些不同, 倒不是容貌上的變化，而是整個人的氣質。

在副本中，夏筠和莊晏是親兄弟, 容貌上有些相似也是正常, 而且莊晏那會是小孩子模樣，難免有些稚嫩, 給人的感觸還沒有那麽深。

可是在恢覆記憶後, 喬歲想到記憶裏莊晏的模樣，再看此時變得和副本時不同的夏筠, 越發覺得他更像是記憶裏面莊晏的氣質了。

這樣的感覺不單單喬歲有，陳天陽是沒見過夏筠在副本時的模樣, 第一眼看見就感覺到了熟悉，只是語氣難免有些無法相信：“師父？”

夏筠同樣看向了陳天陽, 說道：“我是你師父的一魂。”

喬歲和陳天陽震驚地看著夏筠。

夏筠目光轉向了喬歲，說道：“好久不見。”

喬歲想了想說道：“可能你想見的，早就消失了。”

雖然有記憶，可是喬歲並不認為自己和當初的怨氣化形是同一個。

夏筠沈默了許久，眼神中是他們看不懂的悲傷, 語氣倒是溫和：“你說的對。”

喬歲直接問道：“你費了這麽大功夫，弄了個天魂出來, 難不成只是敘舊？”

夏筠聞言又看了喬歲許久，才說道：“你們果然不一樣。”

喬歲其實不太喜歡這樣的氣氛，很直白地說道：“其實你也不了解她的。”

畢竟那個時候，和莊晏相處最久的是沒有化形的她，化形後他們就天人永隔了。

陳天陽嘴角抽搐了下, 免得自家師父的天魂和小師妹之間越來越僵硬, 上前打斷了自家師父天魂單方面的敘舊, 說道：“師父，你有什麽吩咐嗎？”

夏筠輕笑一聲，倒是如他們願，不再提過去的那些事情，只是說道：“當初……”

話到嘴邊，夏筠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去說，那個剛化形的姑娘，直至消失都沒有一個名字，沈默了會才說道：“那位姑娘消失後，我道心碎了只能重修，過了幾十年，你們口中的主神化形成功，她與那位姑娘不一樣，一心想要改變整個小世界。”

夏筠只是天魂，脫離了副本難免有些虛弱，站在陽光下就好像隨時會消失似得：“她只想留下好人和自己喜歡的人，所有為惡的人都消失，只是在她心中的好太過純粹了，這世間能有多少絲毫沒有做過惡事的人呢？小的時候欺負過其他人，不懂事時不知輕重弄死過小動物。”

喬歲倒是了解另一個自己：“她只是想讓自己喜歡的人過的好，在她看來，只有好人不會去傷害別人，那麽她喜歡的人生活在這樣的世界中會幸福的。”

夏筠沒有反駁喬歲的話，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才繼續說道：“這世間並不是非黑即白的，後來死傷無數，那些因果也都算在了她的身上，只要這世間有怨氣存在，她就不會消失，按道理來說，這世間應是沒有任何東西或者人能鎮壓怨氣的，偏偏我是不同的，師門與我利用了她的信任，我以身為陣，最終把她鎮壓在了空間裂縫之中。”

哪怕被鎮壓的是另一個自己，喬歲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，其實想想如果沒有另一個自己被鎮壓，還沒有自己的出現，如此算來，莊晏他們也算是幫了自己一把。

提到這些過往，陳天陽神色也有些不好，苦笑了下說道：“打開空間裂縫的，正是那位姑娘送我的那塊空精鐵煉制的本命劍。”

喬歲想了想，感嘆道：“這還真是自己坑自己，上一個她坑了下一個她。”

莊晏的體質特殊是上一個她弄出來的，空精鐵也是上一個她送的，最後遭遇的就是下一個她了。

喬歲莫名覺得有些可憐又有些好笑了，所以她真的笑出來。

夏筠完全無法理解喬歲的笑點在哪裏。

陳天陽伸手拍了下喬歲的頭，說道：“行了，不要幸災樂禍了。”

喬歲倒是給自家師兄面子，又大笑了三聲就停了下來。

夏筠覺得喬歲和那位姑娘、主神真的是截然不同的，再看喬歲的眼神就沒有了那種懷念，也不再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了：“在我以身鎮壓了主神後，世間倒是平靜了下來，過了很久她倒是願意重新說話了。”

這期間發生了什麽，夏筠沒有提，喬歲他們也沒有問，主神到最後願意重新搭理莊晏，可能是因為寂寞，又可能是出現了別的變故。

夏筠說道：“我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，整件事是如何發生的，又是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，黑山的陰氣重，卻是在一定範圍內，我與朋友游歷到了附近才察覺到陰氣的存在，後來我還在山腳住了下來，陰氣的範圍就更小了，連普通人都敢在黑山的附近活動，黑山更沒有什麽名氣，那麽在天下大旱後，朝廷為什麽把矛頭都指向了黑山？”

本來夏筠以為會得到喬歲和陳天陽的疑惑，沒曾想說完後，他們兩個神色很平靜，眼底更露出果然如此的意思。

夏筠也不傻，問道：“你們發現了？”

陳天陽就把那五鬼的事情說了一遍，還示意喬歲取出了那枚玉印：“也是才猜到一些，小師妹正準備下地府問問那國師的事情和楊逸兩人前世。

夏筠雖然是莊晏的天魂，可是很早之前就被分了出來，藏在副本之中就等著後來喬歲的到來，有些事情並不知道，可是有些卻是知道的：“楊逸和楊琪不可能是帝王的轉世，起碼楊逸不可能是，如果他是的話，另一個時間段的魂魄不可能和主神簽訂契約。”

喬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忽，說道：“那位皇帝也算是仇人了，我可不會這樣好心。”

陳天陽問道：“那楊琪？”

沒等喬歲和夏筠回答，陳天陽也反應過來：“不可能，楊琪和主神也是有契約在的。”

喬歲有些疑惑說道：“我想知道，為什麽有另一個時間段，既然另一個時間段有楊逸他們，為什麽沒有我？還是說另一個時間段的我，已經被主神給殺了。”

陳天陽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。

夏筠會被分出來，也是為了告訴喬歲他們這件事：“對，現在是重來的時間。”

陳天陽神色變了，喬歲說道：“那一世看來你們都一敗塗地了。”

夏筠深吸了口氣說道：“不是兩次，而是三次，現在是第三次重來，也是最後一次了。”

這次連喬歲的臉色都變了。

夏筠正色道：“這個時間段，已經發生了三次，第一次主神並沒有出手幹預，只是長生觀還沒接到嬰兒時的喬歲就已經出事了，在喬歲進入嬰兒的身體後，被等在暗處的人抱走關了起來，這一關就是十八年，放出來後天下大亂。”

喬歲嘖了聲，說道：“挺慘的。”

夏筠沒有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，可都被弄的要重來一次了，想來就算那個被關起來的孩子被消滅了，小世界也不算好了。

喬歲倒是從中聽出了一件事，主神對於現實世界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，而且很可能消失了另一個自己後，主神的情況也不算好，不僅如此，長生觀出事？以她師兄的性格，為了這件事等了這麽久，哪怕死了只剩下魂魄了也不會放任這件事的，除非她師兄魂飛魄散了。

想到這些喬歲難免有些在意了。

夏筠繼續說道：“第二次，主神直接出手幹預，那個嬰兒並沒有被帶走，在楊家長大，只可惜楊家待她並不好，發生了一些事情後，她自己獻祭，召了惡鬼附體想要報覆楊家，她成功了，楊家全部死光了，她也被送到了孤兒院，日子也不好過。”

喬歲能想象到，一個長得好看性格怪異的孩子，又不會隱藏自己的特殊，日子根本不可能好過，就算那會她還沒有扭曲想要報覆所有人，也會不自覺影響周圍的人，讓他們心底最深的惡意不斷擴大。

夏筠嘆了口氣說道：“孤兒院出事，特殊部門開始調查，其中就包括楊家的事情，發現了那孩子的異常，請了不少大師，後來那孩子被抓關了起來，就爆發了。”

喬歲想到才剛進去過的特殊地牢，她當時就感覺最深處的牢房和她有關系，原來是上一輩子被關過，而她最大的逆鱗就是那樣的關押了：“這其中怕是少不了國師的手筆。”

夏筠說道：“對，楊家的事情開始沒被發現就是國師當著善後，後來被發現也是國師引導的，甚至能抓到那孩子也是國師出手的，他就是要等怨氣爆發的時候。”

喬歲蹙眉，問道：“他圖什麽？”

夏筠沒有回答，說道：“第三次就是這一世，主神在其中做了一些事情，讓你順利被長生觀收養。”

喬歲表情更怪異了，問道：“主神圖什麽？我和她只有一個能存活的，換做是我在最開始直接滅殺了多好，還折騰這麽一大圈？”

陳天陽也是想不通。

夏筠的身形更淡了，說道：“主神哪怕掌握了時間空間的規則，這一世已經是極限了，她圖什麽，我不知道，可能只有你才能理解，只是國師圖什麽，我想了很久才明白，他想救世成仙，這個小世界的仙路早已斷了，沒有救世的功德，天道也不可能允許其成仙的，怎麽救世？那得先有一個霍亂世界的魔，怨氣化身就是最好的選擇。”

陳天陽明白過來：“這樣說來，黑山出現的時候，國師就知道了，一直在等一個適當的時機。”

喬歲微微垂眸，說道：“說不定黑山的出現，就是其布局的第一步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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